今天是顾旭桾和安星薇乐队成立十周年的日子,不过他们一向不喜招摇,所以就私下里小小庆祝一下。
“敬我最好的搭档。”
顾旭桾举一半的手停住了,“最好的搭档?我不是你唯一的搭档吗?你还跟谁搭过?”
“乐手老师就不算了?”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
“可只有我俩是固定的,你也不看看那乐队名叫什么?”
“我知道呀,但没有乐手老师,就凭咱俩也成不了事,是吧?”
“你还没回答我乐队名叫什么呢?”
安星薇闭着眼,咬唇笑着,“你和我。”
“什么,乐队名叫你和我吗?”顾旭桾扶着耳朵问。
“顾旭桾×安星薇,满意了吗?”
“所以要在以上中选一个你最喜欢的搭档,是谁啊,总不可能说你自己吧?”他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顾旭桾。我刚才不就这么说的嘛,总是喜欢抠字眼,你的重点能不能放在重要的事上。”
“这很重要的好嘛。”
“是,你最重要了。”
“本来就是嘛。”
过后他俩都放松地愣神了。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转眼乐队就十年了。”
“咱们还能唱个三十年。”顾旭桾掰着指头数着。
“怎么的,三十年后就原地解散是吗?”
那所有人得嘎嘣一下原地就爆了。
“不是,我没说乐队,我的意思是,等六十三岁后就可以退休了,就可以不用这么拼命工作了,日子可以过得慢一些。”
“六十三,你得啥样啊?”安星薇已经开始幻想了。
那时候就是小老头桾桾了,每天在河边钓鱼,盘盘串,刷刷核桃,下下棋,逛逛市场菜场,买菜回家,拄拐杖是八九十岁的事儿了。
怪不得觉得他像老头呢,他现在过得不就是差不多的生活吗?
“我六十三,你就六十二了,想想自己啥样?”
“我老了也比你好看,腿脚也比你利索,到时候我肯定喝得过你。”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要知道男人就是比女人能喝的,无论是生理原因还是激素原因,你注定就是比不过我的。”
“我还是比较相信幸存者偏差。”她不服。
顾旭桾摇了摇头,“行吧,你偏差去吧。”
安星薇咂了下嘴,一巴掌就拍到他胳膊上了。
“你打我,我告状去!”顾旭桾噘嘴揉着胳膊,其实一点也不痛。
“你告谁去?”安星薇撑着下巴。
他想了想,能跟谁说呢?就凭现在搭档的关系,好像谁都不能说,但有个人肯定能说。
“我告你妈去,说你又打我。”
“哪有又,又字从哪来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像你这种到处告状又满嘴胡说的小朋友了。”她说完就举起了手。
“你看你看,这不是【又】是什么,抓现行了。”顾旭桾手指着她的手。
“你,收回去。”安星薇把他的手指卷了回去。
他虽然看着委屈,但心里,嘴都不知道翘到哪里去了。
她只对我一人如此,我是特别的那个。
…………………………
【草木】
今天工作室来了个客人,是一起和他们……不对,是和安星薇做音乐的,她单独接了个活,没有带上顾旭桾,因为那首歌已经有个男主唱了,不需要他出现。
这次的任务是副歌和声和混音,顺便和他讨论一下,给刚写好的歌一个专业意见。
他们已经在录音室待了四个多小时,刚出来休息一会,就听到顾旭桾从二楼传来的声音。
“薇薇,你是不是好了?帮我调音。”顾旭桾在楼梯口说着。
他时不时地听着楼下的动静,听到闲聊声响起才喊她的,没有耽误正事。
“等一下。”安星薇朝楼上喊着,又跟尚尚聊了起来,“那我刚才说的那几句可不可行?我觉得加在尾奏挺好的。”
“我觉得蛮好的,我记得你以前有首歌是不是也用过,梦幻联动啊。”
“谢谢老师,老师还听过我们的歌呢。”
“那当然,你们写的歌太好了,能写出别人都没有的感觉,就像是打了防伪标识一样,只有你们才能唱出的味道,我都要向你们学习呢。”
“不敢不敢,谢谢老师喜欢,那我能……”
“老师要不要喝点水啊?说这么久是不是口渴了?”顾旭桾从楼上走了下来。
“不用,我这什么都有。”尚尚轻咳着,眼神有些闪躲。
“那你们忙。”他又上去了。
“刚才他好像说要调音,你先去吧,我正好休息休息。”
“那我先上去了,马上好。”安星薇走上楼,关了门。
“你的调音器呢?”她问。
“不见了。”顾旭桾说。
“那可以先用笛子,牛羊匏呢?”安星薇看了看后面的乐器柜子。
有好多吹奏乐器,但他都不用。
“牛羊受伤看病去了,其他的吹的太大声,不是怕吵到你跟别人聊天吗?”
“应该不会太大声吧,不是有低音的吗?”她还是坐在键盘前,弹着键盘,他跟着弹吉他弦。
她一遍遍弹着键盘,听着他的调,“低了。”
他一边转一边弹。
“还是低了。”
调好后她马上切到下一个音,“高了。”
“可以。”
“低了半个音……好了。”
按他的需求调好了最后一个,“没什么别的事了吧?”
“老师什么时候走?”顾旭桾问。
“还要聊一会呢,别急。”
“聊天还是聊歌啊,这么久。”
“我跟他合作那首录完了,但是聊歌嘛,就是要这么长时间,这还算短的,你不是知道吗?”
“那每个人时间不一样,我怎么知道要多久。”
“很快了,你先自己玩会,弄好之后我就来找你。”
“那你快点。”他情绪不是很高。
刚到楼下坐下没聊个十分钟,楼上就传出了双管笛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大声,她还从来没听过这笛子能吹出这么高的调来。
不是说不吹吗?
安星薇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上去一趟,有点事。”
“欸,不用了,我的想法也聊的差不多了,弄好之后我把文件发你,我先走了。”
“不吃顿饭再走吗,好不容易合作见一面了。”
“不了,我等下还有事,跟朋友早约好了,下次再有机会见面的话肯定得请我吃饭了。”
“行,那下次你来燕城找我们,我们请你吃饭,这次真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还会有合作的,下次见吧。”
送走了尚尚,她无奈地往上面瞧,走了上去,原来是门开着。
“这么快,不多聊几句?”顾旭桾见她上来了,又换了吉他。
“聊什么呀,人都走了。”安星薇坐在了电脑前。
“那你不追上去问问,看什么时候能约上饭,再聊聊。”顾旭桾拿着含在唇上的拨片,开始扫着弦。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冲呢,下午不是还要去烫头吗,还去不去了?”
“当然去,我充了钱的。”
为了跟她一起去理发店,他可是空了一整天的时间,结果有个他不是很想见的人临时约了她的时间,看在是正经事的份上,他已经很忍让了。
*
晚上他们约了好朋友凡凡一起去喝酒,刚见面呢,她就看出不一样了。
“你俩做头发了?”
“对,已经有两年没烫了,头发都直了就去重新弄了一下。我们俩一家店,两个老师做的,看看哪个好看点?”安星薇拨了拨卷发,香香的。
顾旭桾也撑着下巴,跟她凑一块比着。
“当然是薇宝好看。”凡凡抱了抱她。
“哼。”安星薇傲娇地歪了歪头。
“薇薇刷的我的卡呢,怎么不说我的好。”顾旭桾没听到夸夸,不是很满意。
“桾桾也很美啦,挣这个名分干什么?”凡凡看着他们,静了两秒,手摸着下巴思考,“你俩好像双生花哦,真的长得越来越像了。”
“是吗?还真没注意诶。”他俩同时开口,看向对方。
“真的,超级像!不管是神态啊,就举手投足间那个劲儿都好像,样貌就更像了,你俩是每天见面吗?”凡凡说起劲儿了。
“我们俩每天见面很多年了。”安星薇笑着说。
“这是什么道理啊?就每天见面能变得这么像吗?”凡凡突然就变成了好奇宝宝。
“我们俩认识好多年了,十一年了,可能是有这个概率吧。”
“我只听过夫妻相,情侣相,这两个是有依据的,说是每天吃嘴子交换菌群就会越来越像,但这个搭档相……我还头一次见过,是不是每天学对方的动作,每天要看对方一百遍?我真的好好奇啊。”
“安星薇,难道你每天往我饭菜里偷偷吐唾沫了?”顾旭桾调皮地捂着嘴,那手指着她【栽赃】起来。
“什么呀!”安星薇拍了拍他的手。
“我也想要有这种能力,找一个好看的人,每天盯着看,然后我就能变得跟他一样好看了,能让我的发际线再长长。”凡凡甜甜地笑着,开始痴心妄想了。
“咱家凡凡已经很好啦,不需要再好看了。”安星薇勾了勾她的下巴。
“也是,我都这么优秀了,再好看点,别人岂不是配不上我了。”凡凡叉着腰,仰着头傲娇上了。
“这点喝完我就要回杭城了。”
“啊,这么快啊。”
“嗯,赶飞机呢,什么时候你们也来杭城演出,我也来串串嘉宾。”
“好呀,那我们快快演出见。”安星薇举着杯子。
“好,不演出也见,来找我玩,下次我要吃薇薇做的饭。”
他们举着杯子干了最后一口。
“再见~”他们在斑马线对面一直挥手送别。
一直到红绿灯亮了,车走了,才停下手。
“回去吧,工作。”安星薇说。
“不是才工作完吗?”
“早上是跟别人的,咱们的还没弄好呢,说来奇怪,你上午为什么那样?好像不是很喜欢我跟尚尚老师待一块,你们有什么故事吗?”
“我的确跟他发生了小小的不愉快,回去跟你说吧。”
“咱们时间本来就不多,歌基本都晚上做,虽说夜长吧,但也不能总熬夜,你就在这说呗。”
“所以见面的时间还是不够。”顾旭桾总结了出来。
“但碰面的时候歌基本上都写完了,还要怎么不够?我除了工作,就是你了。”安星薇的话戛然而止。
“是吗?好巧,我也是。”
笨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们静静地在街道上走着,安星薇想起刚才凡凡说的话,“其实我挺喜欢双生花这词儿的。”
相依为命,永不分离。
但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看的话我俩的确还蛮像的,你觉得咱俩是谁更像谁?”顾旭桾面向她。
她仔细看了看,“我怎么知道。”
都是潜移默化的,分不清谁是谁了。
“我突然想到还有一词儿也挺适合的。”
“并蒂莲。”
“并蒂莲。”
他们又心有灵犀了。
那天他们去公园散步的时候,正值傍晚,正巧看到池子里有一株莲花,一枝一茎生两花,晚霞照过花瓣,极为美艳。
其不独艳于色,更在一心同心,两心合一。不言相思,却将与子同心长在脸心。
并蒂双生,与他俩一样,寓意着天作之合……
当时就有了感触,脑中过了一幅幅画面,尽是早出晚归,平淡而浓烈的烟火气,像是他们的写照。
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更与当时给彼此的心里话如此契合……
天作之合啊,我要普世来缠绵——
“想什么呢?”
“想……咱们的以前呢。你说若是有这么个机会,能让你跟以前的自己对话,你会跟他说什么?”
“我会说……”顾旭桾仔细思考了一下,“让他早些认识你吧,这样我们就能多唱几年了。”
若我再早些认识你,会不会比现在过得好些?
“你呢?想跟以前的自己说什么?”
安星薇潇洒一笑,“我不想忘前尘,却也不愿走回头路,就对未来的我们说一句吧,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我同在,永不离,永不弃。”
“你我同在,永不离,永不弃,咱们要一直唱下去。”顾旭桾走心了。
“所以,在变成老头老太太之前,还是要努力做歌,虽然百专是做不到了,但努努力,争取在老之前让大家等到二十八专。”
“你认真的吗?那得八十多了。”
全程所有东西都自己做,两年一专都赶了,这还是按累死自己的程度来算的。
“不好吗?到时候大家都是老头老太太了,谁也不嫌弃谁,也催不动了。”
“那我给你当拐杖。”
“你比我老,要搀也是我给你搀。”
“我才不要呢,一点都不美,以后我每天就打个十五分钟的五禽戏,这样老了也不会被你笑话了。”
她不语,没有看他,只微笑着,无意间又看到了月儿。
“给你变个魔术吧?”安星薇说。
“什么时候学的?”顾旭桾问。
她的手指在他眼前眼花缭乱地转着,最后指向了天空,“你看。”
他抬头一看,又是一轮明月。
“送我的吗?”他温柔地问。
“喜欢吗?”
“喜欢。”
此物已胜过世间无数,你在我身边已足矣。
未来还有很多日子,【我们】永不分离。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