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强占田地、草菅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她缓缓翻动纸页,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上——
那是何珠娘亲的名字,她是被强占了家中田地后强卖入府。
何珠的呼吸凝滞了一瞬,指节攥得发白。
李明桢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温热,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这些罪证,足够让安远侯府满门覆灭。“
何珠抬眸看他,眼底情绪翻涌。
“你想怎么做?”他低声问。
她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像是在抚摸那些枉死的冤魂。
“死,太便宜他们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李明桢心头一颤。
“我要他们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一点一点……崩塌殆尽。”
李明桢凝视着她,良久,缓缓点头。
“好。”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低声道:“你想怎么做,我都陪你。”
何珠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缓缓闭上眼睛。
窗外,雪停了。
而安远侯府的末日,才刚刚开始。
新年到了,万物更新,秦王府并没有别的主子,李明桢最大,而在李明桢这里,何珠目前的需求最大。
于是两个人躲开所有烦扰,在春晖堂好生歇息了三天。
其间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李明桢只想要沉溺在这温柔乡里,一边养伤一边对着何珠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女儿念叨个没玩。
“爹爹给我们我们昭昭准备了一屋子的珠宝……”
是了,他给女儿取名叫昭昭。
光明,希望,温暖。
如同她娘带给他的感觉一般,“不知道昭昭喜欢什么颜色,干脆各色宝石都准备了一箱。”
“就只给昭昭准备了呀?”
何珠很满意他对这个孩子倾注的爱,关注久了,自然在意程度也随之上升。
她捏着他的嘴巴,不许他亲自己,有些娇气的问。
李明桢爱死她这幅小模样了,稍稍用力蹭到她颈窝,“珠儿是第一位的,就连女儿也越不过你去,是不是没去看库房,我给你带回来的好东西都直接放库房里了。你的宝石比女儿的大……”
“这才是好夫君。”
何珠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脸。
外界的风雨暂时吹不到他们身边,李明桢出去秘密联络人传递消息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春晖堂。
到了初三这日,大朝会。
杜简荷和程如松原本只想扳倒程如风,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何珠手中的刀。他们以为揭穿程如风的身世、抖出他的丑事,就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却没想到——
这一刀,直接捅穿了整个安远侯府的门楣。
程如风的身世被揭露后,御史台立刻上书弹劾安远侯“欺君罔上,混淆嫡庶“。
紧接着,那些被何珠与李明桢暗中收集的罪证全都被翻了出来。
朝堂之上,曾经与安远侯交好的大臣纷纷避之不及,生怕被牵连。
而那些曾被侯府欺压过的百姓、被逼得家破人亡的苦主,更是蜂拥而至,跪在衙门口喊冤。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安远侯府,彻底完了。
圣旨下来的那一日,安远侯府乱作一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远侯欺君罔上,鱼肉百姓,罪无可赦!着即夺爵抄家,阖府流放岭南!钦此——”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侯府正厅,侯爷面如死灰,侯夫人直接昏死过去。
程如松瘫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而杜简荷则死死攥着帕子,指甲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
她明明只是想扳倒程如风啊!
怎么会……连整个侯府都搭进去了?
很快,锦衣卫出现,一脚踹开门口跪着的下人,府里乱作一团。
“奉旨查抄安远侯府!所有人跪地听候发落!”
为首的锦衣卫千户冷声一喝,身后数十名带刀侍卫鱼贯而入,如狼似虎地冲进各个院落。女眷们的尖叫声、下人们的哭喊声、瓷器砸地的碎裂声,混作一团。
昔日煊赫的侯府,顷刻间沦为修罗场。
正厅里,安远侯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他眼睁睁看着锦衣卫将御赐的匾额摘下,将祖宗牌位推倒在地,将库房里的金银珠宝一箱箱抬出。那些他费尽心思搜刮来的珍玩字画,如今全成了罪证,被一一登记在册。
“侯爷,请吧。”锦衣卫千户冷笑一声,将镣铐扔在他面前。
安远侯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后院厢房,昏死过去又醒过来的侯夫人王氏披头散发,已经半疯,死死抱着自己的妆奁不肯松手。
“这是我娘家给我的!是我的嫁妆!你们不能拿!不能拿!”
锦衣卫哪管这些?一把扯过妆奁,随手一倒——珍珠玛瑙滚了满地,一支金簪“叮”的一声落在地上,被靴底碾过,弯折变形。
侯夫人瘫坐在地,终于崩溃大哭。
程如松的院子里,杜简荷脸色惨白,死死攥着轮椅扶手。
“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我爹!我祖父是左都御史,我要见我祖父!”
锦衣卫嗤笑一声:“杜大人?他自身难保了!“
杜简荷浑身一颤,终于意识到——
她亲手捅出的刀子,最终扎回了自己身上。
祠堂外,程如风被两个侍卫拖出来,衣衫不整,满脸是血。
“放开我!我是侯府嫡子!你们敢动我?!”
锦衣卫一脚踹在他膝窝:“嫡子?娼妓生的野种,也配称嫡子?”
程如风趴在地上,突然疯狂大笑,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
府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活该!当年强占我家田地时,可想过今日?”
“我闺女就是被他们逼死的!报应!报应啊!”
不知是谁先扔了一颗烂菜,紧接着,石子、臭鸡蛋、泥块纷纷砸向被押出来的侯府众人。
安远侯额头被砸出血,却连擦都不敢擦,只是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向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