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玉抬眸望向了跟前的顾湛，她只看了一眼，就低垂下眼眸应道：“是。”
白凝玉掀开马车帘子，目光望着马车外边以便寻她的驴车。
白凝玉想顾湛此话应当是来提点威胁她的吧？毕竟顾湛乃是宸王世子，日后可是要继承宸王爵位的。
顾湛如此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定然不能娶她一个无父无母只会做豆腐的一个孤女。
但顾澈实在是太纨绔。
白凝玉又想顾澈即便是纨绔了些，可他到底也是小郡王，领着宫中给他的俸禄赏赐，足以够他一生挥霍吃喝玩乐。
马车走了不知多久，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好在今日是十六，月亮又圆又亮，可以让白凝玉借着月光找着自个儿的驴车。
白凝玉一直见不到驴车，心中倒是有些着急慌张起来，她不知是不是驴车被人顺手牵走了。
那头小毛驴也是花费了她二两银子买来的。
车厢内，燃着一盏小油灯，顾湛借着油灯望着白凝玉着急的脸色道：“别着急，我让车夫慢些，多加留意些。”
白凝玉道谢：“谢谢。”
走了约摸着两刻钟，白凝玉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驴叫声，白凝玉忙跳下了马车，走到了她的小毛驴边上。
白凝玉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道：“你还在便好。”
如今沈耀已在城中娶妻，在家中也就只剩下她与驴了。
顾湛跟着下了马车，朝着白凝玉一笑道：“找到驴车了，你也该放心了。”
白凝玉道：“世子，后边的路我都熟悉了，我坐驴车回去就是了，您不必送我了。”
顾湛道：“天色已深，我等会就歇在庄子里了，我送你到家便是，左右也没有多少路了。”
白凝玉坐在驴车上道：“我这驴车有点慢……”
顾湛也随着白凝玉坐在驴车上道：“无碍。”
白凝玉见着顾湛也上了她的驴车，她也不好将顾湛赶下去，就赶着小毛驴往着阳山书院走着。
到了阳山书院外，白凝玉就在她的豆腐摊跟前下了，虽说二月里的天的还是凉快的，但这放了一日的豆浆与豆腐脑是吃不了了的。
白凝玉对着顾湛道：“我到了，世子请回吧。”
顾湛道：“你不回家中去吗？”
白凝玉道：“这里的摊子得要收拾一下的，明日还得要出摊呢。”
顾湛道：“如今你已不用再供沈耀念书了，何必还要出摊干这种活计？”
白凝玉低声道：“我虽已不必再供沈耀念书，但我依旧是缺银两傍身的。”
顾湛淡笑了一声道：“你日后是我宸王府的媳妇，还愁银两吗?”
白凝玉提起装有豆浆的木桶道：“如今还不是，这三个月里，我也需要银子活下去。”
顾湛从身上取出来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白凝玉道：“这银两你先拿着，左右不论你选谁，日后都是一家人。”
白凝玉看着跟前五十两的银票，她并没有清高的不要，如今她无什么可信任的，唯有银钱才得以让她信任。
“多谢了。”
白凝玉提着豆浆倒入了书院放在后厨的泔水桶之中，回头打算去将豆腐脑也倒入了泔水桶时，只见顾湛已是单手提拎着盛有豆腐脑的桶站在她的边上。
白凝玉双手接过倒入了泔水桶，眼中是满满不得不舍。
顾湛接过一旁小厮提着的灯笼，缓缓道：“白姑娘，这豆浆豆腐脑都已坏了，扔入泔水桶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白姑娘不必再心有不舍。”
白凝玉听得顾湛此言像是话里有话，她脑海之中浮现了沈耀。
自幼相识又共苦六年，白凝玉分外信任于沈耀，从未曾想过他会隐瞒自己娶郡主为妻。
白凝玉将卖豆腐脑的的碗筷全都放入了驴车之上，赶着驴车往家中赶去，她所租住的村屋离得不远，不过半刻钟就到了。
白凝玉在屋门口下了驴车，对着坐在马上的顾湛答谢道：“多谢顾世子了。”
顾湛只是淡淡一笑道：“不必谢，白姑娘今日也早些歇息吧。”
“好。”
白凝玉进了院中，她则是没有休息，而是点燃了一盏小油灯，往井中打水洗着两个大木桶，又将碗勺洗了一遍，她也不顾春夜里的井水的冰凉，洗了一个又一个的碗，眼中忍不住的落泪。
“凝玉妹妹，我此生一定不负你。”
“凝玉妹妹，我一定会春闱高中，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
白凝玉用手背擦着眼泪，这村屋一共就两个屋子，一个用来放置做豆腐的用具，那间好的屋子便是给沈耀居住的，是白凝玉觉得沈耀念书要紧，该住的好屋子。
而她在做豆腐的屋子里放一张小榻就是了，就这么日复一日，整整六年。
白凝玉何尝能甘心。
高高在上的静岳郡主轻轻松松一句将她两个弟弟还给自己做未婚夫婿，可白凝玉又能如何选？
顾湛乃是世子，他的世子妃日后乃是王府女主子，亦是以后的王妃，白凝玉明知自己的出身与之是有云泥之别，方才顾湛也有提示她要慎重选择。
顾澈的身份比顾湛要好许多，可那是个纨绔，如今就吃喝玩赌，不是个正经人。
选他们兄弟二人，谁都不是良配。
安静的夜里，白凝玉的低声啜泣也显得有些响亮，她怕闹醒旁处邻居，便紧咬着手背默默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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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的不夜街上，酒馆灯火通明。
顾澈在酒馆内饮着酒甚是烦躁道：“我阿姐也真是的，为了一个男人，连两个亲弟弟都能舍弃，竟然要让我做那个卖豆腐的未婚夫婿，我才不愿意呢，她身上怕是有着一股豆腥气，娶了她我的脸面往何处放？”
一旁的林小郡王轻笑道：“顾澈，你这倒是多虑了，只要是脑子正常的女子，定然会选顾湛表兄为未婚夫君，不会选你的。”
顾澈道：“我哪里比我哥哥差了？方才我看那卖豆腐的眼神分明就是看中我了，要选我的，也是怪我小爷我长得实在是太英俊。”
顾澈拿起跟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你们快帮我想想，如何让她不要选我为未婚夫，去选我哥？”
林小郡王轻笑道：“你实在是多虑了，那卖豆腐的但凡是有脑子，都不可能选你的，明日一早还要去书院里念书，你快些回府去歇息吧。”
顾澈道：“我就是觉得她会选我为未婚夫婿的！我哥那人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姑娘家哪里会喜欢他，总是喜欢我多些的。”
“那我们赌……”
林小郡王说到一半，一拍大腿道：“对了，这可是一个好赌法，我明日就让吉祥赌坊开盘，看看这三个月后，咱们这位豆腐姑娘选你们兄弟二人谁为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