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绑架?(1 / 1)

清晨的阳光洒在梧桐大道上,带着露水和咿呀的吊嗓声。

沈清和特意换上了那件压箱底的云纹长衫,茶案上温着上好的龙井,戒尺也罕见地收在了抽屉深处。

他望着空荡荡的练功房,镜子里映出自己精心打理过的白发和眼中难得的期许。

“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眼神里有股韧劲儿。”

沈老回想起秦岱这三天安静聆听、偶尔提问时专注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他预备的问题是“戏里戏外,何以为真?”

只不过是个引子,答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想看看这个气质独特、眉宇间藏着故事的年轻人,能否真正触摸到戏魂里那份“痴”与“真”。

他几乎已经决定,要将自己一身快要被时代遗忘的玩意儿,交给这个或许能接住它的人。

日头渐渐升高,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窗外梧桐树影从西斜到拉长,练功房里依旧只有沈清和自己悠长的呼吸声。

他一次次踱到窗边张望,门口始终空无一人。

那点期许的光,在等待中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罢了……”沈老端起冰冷的茶杯,指尖微凉,“这方寸戏台,终究是留不住人了。”

他眼中的失望沉甸甸的,仿佛一个时代最后一点火星,在无人添柴的寂静里,无声地熄灭了。

与此同时,在平江市郊某个不为人知的白色建筑深处,秦岱的意识正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上浮。

“嘶……”剧烈的头痛像是被无数根钢针攒刺,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又眯起了眼。

视野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

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毫无生气的惨白。

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冷冰冰的无影灯,将他牢牢钉在房间中央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

他的双手被特制的金属环牢牢铐在扶手上,双脚也被固定。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腔。

秦岱猛地一惊,想挣扎,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记忆碎片闪回。

急促的敲门声,“查水表”的喊声,刚打开门缝时眼前骤然爆开的刺眼蓝光,以及瞬间席卷全身的麻痹与黑暗……

他被抓了!被官方的人!

他下意识地想调动体内的力量,呼唤那新获得的护盾,却发现精神如同陷入泥沼,意念根本无法凝聚。

胳膊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他低头看去,一个微小的针眼赫然在目。

是某种抑制剂?神经阻断剂?他心头一沉,系统赋予的力量被暂时封锁了。

就在这时,纯白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专案组组长张劲松,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他身后跟着年轻警员小李,手里拿着记录本,表情同样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探究。

两人在秦岱对面坐下,隔着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桌。

“醒了?”

张劲松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寂静的房间里,“感觉怎么样?”

秦岱喉咙干涩,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两人,没有回答。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暴露了?怎么暴露的?他们知道了多少?最关键的是——系统!

系统有没有什么限制?

能不能透露它的存在?

会有什么后果?

他高考前背的那些知识此刻毫无用处,面对的是超越常识的存在和未知的规则。

“姓名。”张劲松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语气是公式化的冰冷。

秦岱张了张嘴,还是哑着。

“秦岱?”张劲松替他回答,目光紧紧锁住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代号?物种名?”

秦岱的心猛地一跳。

物种名?他们果然把自己当成了非人的东西!

“你从哪里来?”张劲松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密集的子弹,“你的目的是什么?接近普通市民,制造混乱?还是别的?”

“城市广场的‘天使降临’是你吧?体育馆的coser也是你?昨晚直播里那个发光搏斗的人,还是你!”

张劲松的语速加快,压迫感陡增,“那个受伤昏迷的警员手腕上的黑色印记,和你手上这个淡金色的印记,有什么关系?”

他的目光如刀,刺向秦岱手背上那枚若隐若现的羽毛状金纹。

“还有,”张劲松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寒意。

“原来住在那间房子里的秦岱——那个普通的高中毕业生,现在在哪里?你取代了他,又自称‘秦岱’,想掩饰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惊雷在秦岱脑海中炸开,每一个都直指核心,每一个都触碰到了他最深层的秘密和恐惧。

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他该怎么办?回答?说什么?说自己是游戏角色重生?说有个系统?系统会不会直接抹杀他?

或者引发更可怕的后果?不回答?激怒他们,后果更不堪设想!

他只是个刚满十八岁、连大学校门都没进的准大学生啊!

他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巨大的恐慌和茫然席卷了他,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张劲松和小李的眼中,坐在金属椅上的青年,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恐惧、愤怒、辩解或者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或者说……空洞?

他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质问、甚至生死威胁,都无法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精美玉雕,又像九天之上偶然垂眸、却对凡尘俗事漠不关心的神明。

审讯室里只剩下冰冷的灯光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劲松的眉头越皱越紧,小李记录的手也有些发僵。

他们预想过各种反应——激烈的否认、狡诈的辩解、甚至暴起反抗……却唯独没料到这种彻底的、令人心底发寒的静默。

这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人不安。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他根本不屑于想?

“说话!”张劲松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猛地一拍桌子,金属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秦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内心疯狂地、无声地呐喊和询问那个该死的系统:

【系统!系统!救命啊!我该怎么办?!能说吗?不能说会怎样?!回答我啊!】

【系统!!!】

【……】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仿佛那个发布任务、赋予技能的系统,从未存在过。

白茫茫的审讯室里,只剩下心跳声在绝望地鼓噪。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梧桐大道上的戏曲工作室里,沈清和轻轻合上了那本泛黄的曲谱,窗外的阳光,彻底沉入了西边的楼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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