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淼翻了个白眼：“行了，你每次打电话都这套词，不烦吗？”
“不烦。”余承的语气不容置喙，“总之听我的没错，尤其得防着大三大四的男生。”
“哦？包括程术吗？”余淼故意拖长了调子，“哥，你就不怕哪天我被他拐走？”
余承顿了顿，随即底气十足地说：“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妹更不能动。我信他不会。再说了，他也不可能看上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余淼的嘴角微微发颤，声音里带了点气：“你才毛没长齐呢！不跟你说了，挂了。”
余淼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按灭通话键，指腹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初秋的风卷着几片银杏叶掠过肩头，她拢了拢半旧的帆布包带，脚步却顿在香樟树下没再挪动。
方才电话里哥哥气急败坏的吼声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可此刻占据思绪的，却是那句“他也不可能看上你这毛都没长成的小丫头”。
“毛都没长成……”她对着飘落的银杏叶小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上周去图书馆还书，撞见程术和几个师兄讨论诗集，有人开玩笑说“程术你这文笔，追女生肯定一追一个准”，他当时笑着回了句“别瞎闹”，目光扫过门口时，恰好与她撞了个正着。
那时他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去，像揉碎了的星光，落在她脸上时竟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可现在想来，那或许不过是对学妹的礼貌罢了。就像哥哥说的，在他眼里，自己大概真的只是个扎着高马尾、连说话都带着点奶气的小丫头。
风里飘来食堂饭菜的香气，余淼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涩。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看着它骨碌碌滚进草丛里，就像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连见光的勇气都没有。
“算了。”她深吸一口气，把帆布包往肩上提了提，转身往宿舍楼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公告栏时，瞥见文学社招新海报上印着的社员名单，程术的名字排在第一个，字迹遒劲有力。
余淼的脚步又慢了半拍，心里有股莫名的蠢蠢欲动，她终究还是低估了程对于她的魅力。
周六傍晚，余淼站在第二礼堂门口反复整理着衣领。她特意换了件浅蓝色连衣裙，发尾微微卷起，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同乡聚会。
“同学，需要签到。“
熟悉的声音让余淼猛地抬头。程术站在签到处，白衬衫外罩着深蓝色马甲，胸前别着烫金的“会长“胸针。他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腕表。
“你...是会长？“余淼的笔尖在签到表上顿住。
程术接过她手中的笔，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去年换届当选的。“他忽然倾身，声音压低，“你哥刚发消息让我看着你。“
余淼耳尖瞬间发烫，正要反驳，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麻烦借过。“
一个穿条纹衬衫的男生抱着资料袋挤到签到处。他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却笑得像盛夏阳光：“程会长，宣传册印好了！“转头看见余淼时眼睛一亮：“咦，你是新生？“
“傅刚，大二机电系。“男生主动伸手，“比你大一届，机械工程专业。“
余淼刚要握手，程术突然横插进来递给她一杯柠檬水：“先入座，五分钟后开始。“他转头对傅刚说：“资料放主席台。“
礼堂里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气。余淼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发现桌上摆着份特别伴手礼——蓝印花布书签。
“这是我们会长亲手设计的。“坐在旁边的学姐凑过来，小声地说道。
“这样啊……”余淼刚要说什么，开场音乐打断了谈话。
程术站在聚光灯下介绍同乡会历史时，余淼发现他袖口别着枚蓝染布做的袖扣。傅刚突然猫着腰溜到她旁边空位：“不介意我坐这吧？程会长讲官话太无聊了。“
他变魔术似的掏出袋桂花糕：“尝尝？我亲戚家开的甜品店特供。“
互动环节开始后，程术宣布要玩方言接龙。轮到余淼时，傅刚在旁小声提示，两人配合默契赢得满堂彩。程术颁发奖品时，余淼注意到他眉头微蹙。
“下周非遗文化展需要志愿者。“程术在散会时叫住她，“你负责蓝染展区怎么样？“
傅刚突然从后面探出头：“我也报名！我家做过传统糕点展销...“
“机电系下周不是有金工实习？“程术翻着签到表。
傅刚挠头：“啊对，我忘了...“
余淼接过志愿者手册，发现蓝染展区日程表上，每天最后半小时都标注着“程术“三个小字。
回家路上手机震动，余承发来消息：【听说今天有个机电系的小子总往你跟前凑？】
余淼抬头，看见程术正在礼堂门口送别校友，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银边。她突然想起傅刚走时塞给她的纸条，上面画着只憨态可掬的机械狗，旁边写着：“周末要不要来看我们机器人比赛？“
她撇了下嘴【没有，今天刚认识的，再说他也不是大三大四的男生。】
余淼刚走出礼堂没几步，身后就传来程术的声音：“等一下。”
她转过身，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的抵触，语气算不上热络：“程师兄还有事？”
程术快步走过来，路灯的光晕在他肩头明明灭灭。
“不高兴？”
余淼抿了下嘴：“程师兄，我觉得你没要什么事都跟我哥说，我已经十八了，不是三岁小孩，被人这样盯着，很不舒服。”
闻言，程术一愣，随即笑了笑了。
“你哥刚才一直发消息问你情况，”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我那时刚好忙，顺手拍了张你在礼堂的照片给他。”
余淼挑眉：“所以连傅刚跟我说话，也得算在‘情况’里？”她想起哥哥那条消息，语气里的警惕简直要溢出屏幕，“我哥说有人总往我跟前凑，怕不是你照片里把人家也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