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走在前面的衙役连连后退,惊恐地宣布了王衙役的死讯。
人群中传来低沉的嗡嗡声。他们在窃窃私语。有人窃喜,有人忧虑,还有人事不关己。
紧张的氛围笼罩众人。
“老实点!都给我安生些!”邹衙役拿起鞭子,高声警告。
钱衙役拨开一众人群,大步大步向前跨。
众人被分隔成两部分,中间空出一条道儿。
人们刚好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尸体。
空旷的地上,几棵大树之间分别躺着三个人,身上满是血迹与伤痕。
王衙役面色青紫,和他的尸体紧靠在一起的就是崔耀。崔耀的脖子和裆部附近的地上都被血浸染。树下,还有一具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陌生尸体。
“舅舅!”钱衙役大喊一声,跪地哀嚎。他迅速爬至王衙役的身边,推开肥壮的崔耀,抱起王衙役的脖子。
王衙役的致死伤露出来了,他是被勒死的。只见王衙役的脖子上被勒出一道深痕,那一圈,血肉模糊。
他的脸上被人打得青紫肿胀。
若不是身形和特征,钱衙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死人,是他的粗壮魁梧的舅舅。
“不可能,不可能!”钱衙役抱头怒吼。舅舅武艺高强,这些年靠押送流放犯人挣了不少钱财,他要是死了,自己还怎么买房娶妻?
众衙役只当他悲伤过度,李衙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节哀顺变。当前最重要的是查出头儿是怎么死的,替他报仇,然后让他入土为安。”
“对,对,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他!”钱衙役满眼通红,扫向一众衙役和流放的人群。
那具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尸体正是苏家小四,苏青芸看见他的尸体,慌忙后退两步。怎么会这样?夜里竟然死了这么多人!她的余光瞄向姜容琅,看见她温柔地握着一个葫芦,正站在裴隐的身后给裴隐背上的女婴喂水。
姜容琅看上去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难不成她会武,且武力不俗。
“小钱,头儿好像是被这个流放的人勒死的。”一个较为年长的官差查看一番后,对钱衙役道。
裴隐夜里杀了王衙役后,和姜容琅一前一后抱着他余温尚存的尸体摆放在崔耀的身边,裴隐还用崔耀手中锁链在王衙役脖子上又比对了一下。
是以,在年长的衙役比对致死伤后,发现这三人是互杀死亡的。
王衙役是被崔耀用链条勒死的,崔耀是被陌生男子的剑划伤,还被阉了。陌生男子是被王衙役的刀捅死的。三个人的死亡形成诡异的闭合,你杀我,我杀他,他杀你。
“不可能,这不可能!”钱衙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太诡异了!三个人总有一个先死吧,那他又是如何杀另一人的?
“给我找,必须找出凶手!”钱衙役拔出手中的刀,扫过一众人,道:“我们今天醒得这么晚,一定是有人暗地里做手脚!他就是凶手!”
金衙役看着人群,道:“是谁做的?主动交代!”
无人应声。
“诸位衙役,我们没人有迷药。所有人买来的东西要么是经你们的手来的,要么也经过诸位的检查,又怎么可能有人私藏迷药呢?”
是啊,就连姜容琅的买来的东西都要被查看。更别提其他人了。
崔世宣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说。
李衙役一听也是。
“是不是忘了?苏小姐她……”林斓站在崔世灵身边,状若无意地低声道。
“有个人不是行动自由吗?”崔世灵听了,立刻以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苏小姐身份尊贵……”
一时间,苏青芸成了众矢之的。
“你污蔑于我!我与王衙役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苏青芸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林斓拉住崔世灵,不让她再莽撞出言。
“大胆!敢冲撞我们勇平侯府的小姐,你们不想活了!”苏青芸身边的丫鬟冲出来道。
苏青芸原本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发卖了,还剩一个,叫满月。
满月见小姐身边只剩下自己,怕自己也被发卖了,便积极表现自己。
“呵呵呵呵呵!”钱衙役笑出声,“在这荒郊野岭,你侯府小姐的名号可不好使。”
“去。”苏青芸微微扭头对身边的家仆道。
“啪!啪!”家仆快速冲到钱衙役甩了两个耳光。
钱衙役才被打时还有点懵,随即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挑衅侯府的人!苏青芸又不是孤身来的,人家有家仆的。
“苏小姐,我代他向你道歉,可赶路不能耽搁。我们就要启程了,清者自清,您自便。”李衙役道。
“不行,凶手还没抓到,不能走。”钱衙役喊道。
“你又不是专门负责破案的,我会将此事上报给槐吉县的县令。”邹衙役不耐道。按照规定,他们每天要行几十里路,今日已经耽搁太久了。
“是你!对不对,是你!”钱衙役疯了似地指认兰卿月。
“空口无凭,莫要污蔑他人。”兰卿月和颜悦色地说,“我还伤着呢,杀人太费劲,也太脏了,我如果动手啊?”
兰卿月夜里没睡着,躲过迷魂香后,他察觉到姜容琅,王衙役,裴隐先后离开的动静。
今日见到王衙役的尸体时,兰卿月快速判断出,这王衙役,是裴隐杀的。
其实,兰卿月这几天已经在谋划怎么杀王衙役的事了,哪知道姜容琅和裴隐快他一步。
算了,裴隐也算替自己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兰卿月打算不供出他。
兰卿月挤出人群,装模作样地在三人旁边转了两圈,猜测道:“会不会是崔耀先杀了王衙役,夺刀后,再与这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交手。”
兰卿月心道:我可不是替裴隐开脱,只是在猜猜事情是如何合理发生的罢了。
邹衙役听了,不自觉地点头。
是啊,没说一定是你杀我,我杀他,他杀你这种,完全可以杀人夺刀啊。何况崔耀和王衙役躺在一道,刀在两人身侧,谁用的哪说得准。
兰卿月言之有理。
“好了,赶路要紧!”邹衙役喊道。
邹衙役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钱衙役留下来安置好王衙役的尸身。
苏青芸留在原地,见众人走后,来到钱衙役的面前道:“我知道王衙役是被谁杀的。”
女子朱唇轻启。
“姜容琅。”三个字飘入钱衙役的耳中。